全國抗戰爆發前，中國空軍只有4所正規學校，即杭州中央航空學校、中央航空學校洛陽分校、中央航空學校廣州分校和中央航空機械學校。

中國空軍統一后，各省培訓的飛行員再入中央航空學校學習，經過淘汰后，剩下能作戰的人員只有700人。

高志航一路從沈陽到北平，從北平到濟南，從濟南又到上海，從上海又到南京，見到毛邦初，總算是被中央空軍接收了。可是，淞滬戰役結束了。

1932年的4月，當他終于走進了杭州筧橋中央航校的大門時，只見大門前有兩枚大炸彈作為路標。

旗座的基石上刻著：“我們的身體、飛機和炸彈，當與敵人兵艦陣地同歸于盡！”“你有為國犧牲的決心嗎？”

看到這些話，高志航熱血沸騰，覺得自己再也不會報國無門了。

然而，他沒有想到，國民黨軍隊最要命的就是派系林立，互相打壓。空軍上層也互有矛盾，空軍內部也排擠東北人。

特別是“九.一八”以后，東北軍的聲譽很差，他這個東北飛鷹的少校教官，只給了一個少尉見習學員的職位，每天吃飯睡覺，每月發軍餉，不讓他飛行，也不參加訓練，無所事事。

正當高志航苦悶之際，他遇到了他人生中的又一位貴人，從1926年就任教于中央航校、后任校長的航委會委員黃光銳。

黃光銳，祖籍廣東臺山白沙鎮龔邊田心村，幼年時隨父親去美國，16歲時學習飛行，參加中國同盟會，任同盟會采購軍火委員會技師。

1917年9月1日，孫中山在廣州就任軍政府大元帥。黃光瑞于1920年參加楊仙逸組織的飛行訓練隊，延至1922年年底，黃光銳攜帶飛機器材回國，任大元帥府航空局航空隊隊長。

1936年兩廣事變中任抗日救國軍空軍司令，后率飛機40余架，由廣州飛抵南京，依附蔣介石。

1936年8月6日～1937年3月20日，任中央航校學校校長，1936年12月任航空研究所副所長。

1946年1月任空軍中將，同年11月，當選為制憲國民大會軍隊代表，1948年年初，任空軍副總司令，1986年秋，在美國去世。

還記得“樂士文”號嗎？帶國母宋慶齡飛上天空的飛行員就是黃光銳。

他在飛行員中的威信很高，他來航校檢閱，飛行員紛紛表演，唯獨高志航是見習人員，沒有表演資格。

黃光銳對高志航的經歷有所耳聞，于是下令讓高志航表演一下看看，恰巧降落時飛機“腿子”放遲了一些，飛機受傷，許多人就說：“他這個東北人，是來搞破壞的。”

而黃光銳卻說：“這是由于他沒有訓練的關系。”反而提升他為空軍中尉分隊長。

黃光銳是個正直的軍人，他第一次給學生的幾句訓詞是：“空軍是國家的軍隊，只可以對付敵人，不可以對付同胞，殺人只能在戰場上，不能濫施胡為。”

在任分隊長期間，高志航自修自練，刻苦學習，夜里不用打燈起飛無阻，把各種的飛行技術，如倒飛、弧形飛等，練得精益求精。

高志航的飛行技術確實高人一籌，他沒有忘記初l入軍官學校時，郭松齡將軍的教誨：“帶兵憑本事，做官靠本領。”更加刻苦鉆研飛行和空中射擊技術。

黃光銳在第二次校閱時，認為他的技術是中國飛行員中獨一無二的，晉升他為空軍上尉教官。

此時，正值蔣介石過45歲生日，全國獻禮祝壽，英、德、意各國為推銷飛機，派飛機在南京上空表演飛行作戰技術。

外國飛行員作了精彩的表演之后，輪到中國飛行員表演，他們雖然做了充分的準備，表演也很賣力氣，卻還是技不如人，讓國人泄氣。

本來毛邦初不讓高志航參加表演，看到洋人洋洋得意的樣子，高志航再三要求，結果，以學員的身份參加表演。

高志航精神抖擻地跨進戰機，隨著一陣轟鳴聲，像一只靈巧的燕子直飛藍天，表演各種特殊技術。

他在藍天或作弧形拐彎，或向前翻滾，或倒扣仰飛，再一次上演了“人機一體”的靈活自如，技藝精湛，把外國人看呆了。

中外觀眾都感到驚異：中國也有這么出色的飛行員，具有這么高的技能？！

蔣介石觀看后，詢問表演的飛行員是誰，毛邦初再也無法隱藏了，說：“是高志航在表演”，蔣介石立即命令召見。

蔣對高說：“你的技術很高，超過世界水平。”當即把自己的“天窗”號飛機獎給了高志航自用。由此，高志航的名字在空軍中人人皆知。

由于在這次航空表演中的出色表現，他又被提升為空軍教導總隊少校總隊副，開始執教中央航校驅逐機學員班。

當時與總隊長毛邦初思路不很一致，經常發生一些矛盾和爭執。

毛邦初何許人也？他是蔣介石原配夫人毛福梅的侄子，單憑這關系，連航空委員會主任、空軍作戰前敵總指揮部總指揮周至柔都得讓他三分，可高志航完全不懂官場是怎么回事，這就離倒霉不遠了。

總隊長毛邦初代表航空署找他談話：“航空署規定，凡空軍軍官不能與外籍女子通婚，聽說你的夫人系俄國貴胄之后，本署不能違背規定，還請你慎思，二者善擇其一。”這不就是還要把他擠出空軍嗎？

他太為難了，愁眉緊鎖，寢食不安。自“九.一八”與妻子別離后，葛莉婭帶著二女兒友良，剛來到了高志航的身邊，還沒來得及好好慶賀一下這小團圓，就又要永久地生離死別？

高志航獨坐在曠野里，任冷風吹雨水打，嘴里一遍遍的重復著：“二者善擇其一，二者善擇其一，我到底要哪一個呀？”

葛莉婭看出高志航有心事，人也一下子瘦了許多，萬般無奈，高志航只好如實說了，他哀嘆：“我真是想不出個兩全的辦法來呀，難死我了！”

夫妻二人抱頭痛哭，雖說大丈夫不為兒女情長所累，可無情未必真豪杰。

最后還是葛莉婭堅定地說：“你還是選擇飛行吧，那是你一生的愿望，不然會后悔一輩子的。你是軍人，你的國仇家恨沒報，干你的大事去吧。我可以暫時離開你……”

高志航又把妻子緊緊地摟在懷里，默默流淚，前不久才得知二弟高銘德因為抗日被日本鬼子殺害了。

這位漂亮、善良、浪漫、活潑、賢淑、典雅，又識大體的白俄羅斯妻子，已經成為高志航生命中的一部分，這不是忍痛割愛，而是忍痛割命啊。

高志航表面上與葛莉婭分開了，悄悄在機場附近租了民房，有空就去與葛莉婭和二女兒幽會。

有一個星期天，高志航帶女兒去公園玩，回來時發現葛莉婭失蹤了，有人說是被毛志邦派憲兵驅逐了，從此杳無音信，天各一方，生死兩茫茫。

那是個粗糙的年代，也沒有人懂什么心理疏導，更沒有人能幫高質幫一把，他內心的傷痛苦悶，只有靠飛行“醫治”。

也只有坐進機艙的那一刻，飛上藍天的時候，他才覺得心胸敞亮了些，他要把對葛莉婭的思念和孤獨寂寞藏在云間的縫隙中，他要在廣袤的藍天繼續書寫他的理想，揮灑他的雄心壯志。

為了演練空中攻擊技術，他曾連續飛行14個小時，飛機加了3次油，他粒米未進，滴水未沾。

他牢記法國的飛行教官馮瓦德格利斯的教誨：飛行時，精神一定要集中，準備一定要充分。

他明白，他不只是在練飛行技術，還是在磨練自己堅強的意志力，從生離愛妻的夢魘中走出來。

抗日空戰【第13期】

作者簡介

自小喜歡文字，小學生時，作文已常做范文。文青時期，多篇文章獲獎。風雨幾十年，愛好未改，喜讀文史，堅持寫作，歡迎交流。